一个CFO眼中的《乔布斯传》(1)

一部《红楼梦》，道学家看到的是三纲五常，毛头小伙儿爱看其中的色情片段，我们伟大的父辈看出了阶级斗争，现在的人们则看到了经管案例。作为一名CFO，我看《乔布斯》传时，关注最多的自然是先后登场的那些个CFO们，而且总要暗中和他们对比一番。闲暇之余，我将所看所感总结了一下，述之于下，如有不当之处，还望读者拍砖。

　　苹果公司第一任CFO：罗恩•韦恩（Ron Wayne）
（总结：作为苹果公司的第一任非正式CFO，罗恩的任期只有短短的11天，他对苹果公司的最大贡献是起草了“苹果合伙公司”的法律文书，成功劝说了乔布斯的亲密战友沃兹加入苹果公司，设计了第一个苹果公司的logo，撰写了苹果1代计算机的使用手册。遗憾的是，他与350亿美元的财富失之交臂）。

　　在父母家住着自然不愁吃喝，但他有一个新奇的想法：去印度朝见一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大师。朝圣是需要银子的，学业都荒废了，再找父母要钱也不好意思，只好找个工作吧。找来找去，看到第一款乒乓电子游戏的发明者Atari公司的一个招聘广告：靠玩赚钱！

　　第二天他穿着拖鞋就去应聘了。好在Atari公司当时也是一家创业型企业，况且不给工作乔布斯还赖着不肯走，于是Atari的总工程师网开一面，给了他一份技师的工作，工钱是每小时5美元。

　　这可苦了和乔布斯一同工作的同事，因为他太“臭”了。大家知道，老外一天不洗澡，就会“膻”味扑鼻。如果没有条件洗澡，文明一些的老外好歹会喷点除臭剂，尽管我们中国人会觉得欲盖弥彰。对于体味儿，乔布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：自己都吃素了，身上还会有味儿？而且他对这个理论深信不疑。所以他不爱洗澡，也不喜用除臭剂。可想而知，在他强大气场之内，空气的质量会是什么样。另一方面，他这个人又极度暴躁，如果对人稍有不满，嘴里马上就会蹦出“笨蛋、狗屎”之类的“文明用语”。

　　于是，几天功夫，同事们就联名要求总工程师解雇乔布斯。幸亏Atari公司的老板和总工程师没有必要天天和乔布斯近距离接触，而且关键的是这两人还爱才，他们想了一个办法：其他人上白班，乔布斯上夜班。这样，大家眼前和鼻前都清净了，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了。

　　就是在这种恶劣的人际环境中，苹果公司的第一任非正式CFO罗恩正式出场了。同性恋者罗恩是Atari公司的绘图员，在此之前，他开过一家制造自动售货机的公司，可惜失败了。所谓“失败是成功之母”，这次失败没有白失败，它最终成了乔布斯的成功的母亲。因为虽然事业失败，但罗恩的事迹让乔布斯开了眼界：原来开公司并不难，人人都可以啊。一天，他对罗恩说：我能搞到5万美元，我们合伙搞一家自动售货机公司怎么样？罗恩回应说：你想糟践掉5万美元有很多办法，最快的方法就是开一家自动售货机公司。

　　1975年6月，乔布斯的好友、天才的惠普工程师沃兹终于克服了重重难关，发明了第一台个人计算机。但沃兹天性慷慨仁慈，他不想靠这个发明赚钱，而是希望把自己的发明免费提供给别人，特别是给他的东家惠普公司使用。但是，沃兹在惠普那里碰了壁：惠普明确向沃兹表示，他的发明不过是些小打小闹，惠普不打算开发计算机。这是必然的，很多大公司大了之后，通常都会得这种盲眼症。精明的乔布斯和沃兹的想法截然相反，他想开一家公司，靠出售计算机赚钱。

　　惠普当时是工程师天堂，能在那里工作不仅让人觉得风光无限，而且待遇也相当好，就像当今国内的中石油、中移动一样。沃兹当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工作，投入到乔布斯的那点不靠谱的小打小闹中。

　　这让乔布斯意识到苹果要自立山头的话，还需要一条好汉入伙。首先，可以让这名好汉充当说客，说服沃兹离开惠普，一起创业；其次，要让这名好汉劝沃兹成熟一点，别整天想着白送人家东西，因为合伙公司成立之后，这项发明将是公司的核心资产；最后，如果将来和沃兹产生矛盾，也可以让这个好汉居间调停和作出最后的裁决。他心目中的这条好汉就是罗恩。

　　罗恩成功完成了任务。乔布斯喜出望外，当即决定让罗恩拥有苹果合伙公司10%的股份。 1976年，三人聚在罗恩的公寓共商大计，由“精通法律用语”的罗恩主笔，起草了一份三页纸的正式合伙协议。注意，如果以后大家要写创业的协议，可以以此协议为参考。协议规定：乔布斯、沃兹、罗恩分别占有苹果公司45%、45%和10%的股份，今后如果公司获得盈利，利润也按此分配；乔布斯的主要职责是总体的市场营销，沃兹的主要职责是工程研发，罗恩的职责是机械工程和各种文书处理，包括计算机用户手册的撰写；凡是数额大于100美元的开支，都需经过至少两名合伙人的同意……

　　从协议内容可以看出，苹果公司草创的时候，虽然没有正式的CFO一职，但罗恩可以算作事实上的CFO。以后他的（保守的）行为，也佐证了这一点。

　　合伙公司成立之后，乔布斯马上打算大干一场。他计划大举借钱，大举花钱，为的是大举赚钱。这勾起了罗恩对失败的痛苦回忆。由于公司是合伙制，意味着公司如果赔钱，个人的财产也要倒贴进去。乔布斯和沃兹都是光棍一条，一人吃饱全家不愁，公司赔了就赔了，反正他们也是身无分文。罗恩不一样，他还有点自己的积蓄。如果公司赔了，自己的积蓄也要搭进去。再三权衡之后，在签订合伙协议的第11天，罗恩打了退堂鼓。他递交了一份书面声明，正式退出这家合伙公司。算完帐之后，他分两次拿回了2300美元。

　　真是应了那句老话：大赌才能大赢。或者用CFO的术语说：风险越高，回报越大。罗恩现在住在内华达州的一间小屋里，靠救济金生活，有时会到自动售货机上买点东西。有人为他算了一笔账，如果他不退出，那么他当年10%的股份现在大概能值30亿美元（按照2011年8月苹果公司估值计算）。在记者采访时，罗恩总要硬着头皮说他不后悔。他说：我当时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策；我知道自己的斤两，那两个狂人能玩的游戏，我是万万玩不了的；而且，我也老了，不能想象自己还能跟得上两只老虎的速度。

　　司马光主持编撰《资治通鉴》时，最后常常要加一段“臣光曰”来做总结，我也效仿一下。我从罗恩的经历中得到如下启发。首先，人要有包容之心。即使有人又臭又脏，你也要懂得欣赏人家的优点。如果罗恩不是这样，他和乔布斯就不会有这段缘分。工作中，可能有个小伙又喜欢挖鼻屎，又喜欢随地吐痰，穿也穿得破破烂烂的，身上总散发着一股不洗澡的气味，这时，你不能因此而小看人家，避而远之，说不定这家伙将来会有大用。其次，作为CFO，不能总回首过去，不憧憬未来。CFO必须预测未来。回首过去让罗恩错失了财富，这还算其次，最让人痛惜的是，他放弃股份的举动让他成为计算机革命的旁观者，错失了一段丰富的人生经历。
（参考维基百科网站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Ronald_Wayne 和《乔布斯传》）